我的工作是對付小孩子。就這麼簡單。
我處理過許多類型的案例,但我特別喜愛那些被分類在「難搞」組別裡的小孩。我喜歡這些小孩-很喜歡-而我也喜歡這個組別。被分類為「難搞」的小孩,總是有辦法把世界搞得天翻地覆,讓你不得不佩服。如果你有個十歲大的孩子,打敗了所有來到他面前的專家,那他就是我想見上一面的孩子;可以讓一屋子的精神科醫生沮喪搖著頭的孩子,也是我想要認識的孩子。
因為如此,我在過去15年裡走遍全國各地,處理應付各式各樣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問題。這些孩子我都看過:最粗魯的、最壞的、最嚇人的、最憤怒的、最傷心的,當然也有最和善的。
還有比這些更糟的。
不久之前,我去拜訪了一個家庭。這個特別的家庭,在一開始有個悲慘的故事。當我第一次見到他們時,家中最年長的十歲女兒,已在專門提供給行為極端的青少年住的病房裡待了好一陣子。她之所以會住在這個病房,是因為她曾經嘗試要自殺。表面上看來,這不是個嚴重的意圖,但是對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而言,情況還能有多嚴重?她住在家裡的弟弟行為也很奇怪,總是大聲又激動地發起脾氣。媽媽的個性很好,但也已經到了極限;家裡的一切似乎正在瓦解。
幾個月以前,我和在這女孩住院期間所有曾看過她情況的人一起開會。他們各自說著問題所在,並丟出許多「標籤」-有些十分讓人印象深刻,有些則否。老實說,在過程中我有點恍神,因為沒過多久,所有的開始聽起來都是一樣的。如果有個診斷結果,是會帶出一連串對應的解決方法,那麼我一定會全神貫注地聆聽-但是,這當然沒有發生。大部分時候,事情只是變得更為複雜,然後其他人還是得想出究竟該怎麼辦。大家在這個案例上的共同想法是,女孩至少得待上18個月,最長甚至要兩年以後才能回家。
在會議最後,我等著聽到大家的計畫好跟進,等著那個會讓事情有所進步的方案出現,也就是這件事的解決辦法。房間裡的人都有著不錯的教育程度,甚至有不少擁有高學歷,一定有某個人可以提出好辦法來解決這個女孩和她家人的問題。可惜的是,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我身上。
混帳。
「無可救藥」的案子似乎變成了我的專長;我很願意想成這是因為我比其他人都來得聰明,但可悲的是,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世界上有太多比我還聰明的人,我很清楚,因為我總是遇到他們。事實上,我想原因在於我的最大優點:在面對某種程度的挫敗時,還能夠保持樂觀。
我已逐漸培養出一種能力,可以在無可救藥的荒誕情況中找出解決的辦法。通常這歸功於兩個重要原因:首先,要有不可動搖的信心,相信事情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尤其是當所有證據和常識都認為不可能的時候);再來要保持堅定,忽略所有複雜的部份,而專注在極為簡單的事物上。這麼多年來,我遇過不知道多少個沮喪的父母親和難控制的孩子;而能夠處理這些棘手案例的好處是,你很快會發現,同樣的原則也適用於其他情況。對於一個想要用刀刺死母親的十歲男孩,你的處理方式就和對付一個不願乖乖坐在位子上的五歲男孩是一樣的。
到我開車準備回家的這天,事情已過了四個月,而一切情況都已經漸入佳境。那個女孩還沒有回家,但是週末的探訪進行得很不錯。此外,她弟弟的偏激行為也已經消失,他們又再次變得快樂起來。大致上來說,他們的未來會是一片光明,絕對和我當初參與的那個專業、替人貼上大量標籤的會議離得遠遠地。我希望能很快再次見到他們。
我在這個案例中,給了母親一個簡單卻有效的行為管理工具(這個很酷的東西我稱之為懲處階梯,這個工具絕對比它的名字來得和善,而稍後我會在第14章中談到),並協助他們找到可以跟彼此相處地更為融洽的辦法。人和人之間的關係就是全部-如果你能獲得人際關係,那麼你已經成功了一半。
我記得那天開車回家時,想著其他還在為不同問題掙扎、奮鬥著的家庭。我自己有兩個小孩,所以我很清楚這種心情真是糟透了。我曾經看過幾個簡單的方法,是如何為一個家庭帶來巨大的變化。然後我想,怎麼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幫助到更多的家庭,讓更多人可以獲得這些簡單的訊息,而不僅侷限在我工作上所處理過的家庭而已?真是太可惜了。
然後,我想到了,辦法是有的。
這本書不僅是為了你所寫,也是為了我自己。我有兩個兒子,感覺就像新手父母一樣迷惘。幾年前,我那學走路的兒子,正經歷他的「酒醉海盜」時期。最明顯的證據是,每到用餐結束後,他會將吃了一半的餐盤,從肩膀上的高度丟出去,然後就像是在漫漫長夜後慶祝成功掠奪了一個小島般地大笑著;然後在義大利麵和花椰菜從牆上滴下來時,激動吼叫著。
我們盡可能阻止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每天晚餐結束時,我們都像坐在野蠻人的盛宴中。這其實相當危及我的專業自尊,因為-雖然我花時間在告訴其他人應該怎麼做才能不讓他們的孩子逃走、搶銀行和放火-但我卻無法阻止自己的小孩丟餐盤。
我有多遜?
最後,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不再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思考,並開始像對待工作上的案例一樣處理家裡的問題,而這到現在都還是我所使用的技巧。當我處在「父親模式」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經常會失去立場;但是當我是在專業心理學家的「解決問題」模式時,一切問題都豁然開朗了。
愛讓我們盲目,也讓我們疲累。
最後,我們贏得了餐盤之役,但沒多久又被更聰明的計謀打敗,因為我的兒子很快地從「酒醉海盜」時期進展到了「邪惡犯罪天才」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特性是會有擾人的行為傾向出現,他會站在樓梯中間,發狂似地笑著,就像邪惡的犯罪天才用死亡光束攻擊巴黎後會做的事。正當你找到對付孩子這個階段的問題時,他們已經移到下一個階段;我們總是差了一步。
這也是為什麼這本書不僅是為你,也為我而寫;我撰寫自己會想要看的書。當我處在「父母模式」時,我需要有人告訴我該怎麼做,而且這方法要真的能在生活中應用實行。「堅持原則」是沒錯,但你真的試過要“堅持原則”嗎?
拜託,少來了!
身為父母,當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真是覺得自己就快要瘋掉;這也是我想奔向機場、趕快拿著我在置物櫃裡的機票和假身分證明、登上第一班前往非引渡條款國家班機的時候。
當我知道該怎麼做的時候,一切都很好;事情都在我的掌握之中,而生命也很美好。當我迷失時,我唯一想做的就是逃得越遠越好,不管我的腿、一張信用卡和波音747-400能帶我到多遠的地方。
在接下來的內容裡,我將帶你看看在過去16年裡我所處理過的幾個案例,好讓你了解我在這段期間內所學到的事情。我將會探討一些較為常見的問題(睡眠、廁所訓練、亂發脾氣等),以及一些比較不那麼普遍的問題(河馬寶寶、只吃豆泥冰淇淋的小女孩,還有九歲的獨裁者)。
另外,我也要帶你拜訪哈利和莎莉•漢丁格一家。當這個哈利遇上了那個莎莉,混亂的力量便開始大肆慶祝。哈利和莎莉有著最難以控制、最誇張的個性,是你最不想遇見的孩子。我之所以要將漢丁格家介紹給你的原因,是要讓你知道同樣的原則可以如何適用於最極端的例子。事實上,我要讓你自己來處理漢丁格家的問題,但是我們會將這部份留到最後,好讓你先了解所有你需要的工具。
這本書裡的所有案例都來自真實的家庭,包括漢丁格一家。當然,所有的名字和相關資料都被修改過以保護這些家庭的隱私。你不會在電話簿中找到哈利和莎莉•漢丁格的名字;如果有,那也只是另外一家人而已。
最後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那就是我在書中要教給你的方法都非常的簡單,不需要練習,你就可以直接上手運用。
女人和男人,你們絕對都應該要在家試試看!